第七章 南海诸岛纪行(第7/12页)

我们卸下帆,把桨放到舱面上,六个人一齐爬进竹舱,在昂加陶海岸外面酣然入睡。

布满暗礁的水域

我们又在海上连续漂了三个昼夜,也没见到陆地的影子。

这次我们正好对准了可诅咒的塔库米和腊罗亚暗礁漂过去。

这些暗礁合伙锁住我们前方四十到五十英里的海面。我们竭尽全力向这些暗礁的北面掉转头想越过去。一天夜里,值班的人急匆匆地跑进来把我们都叫出来。

风向改变了,我们径直驶向塔库米暗礁。天开始下雨,前途缥缈迷茫。暗礁似乎已离我们不远了。

夜半时分我们召开了紧急会议。目前已到了逃生的时刻。想要由北方绕行已是不可能;相反,我们必须设法从南端跨越。我们根据风向掉转了风帆,扳过舵,随着背后变幻无常的北风开始了危险的航行。假如在我们越过五十英里长的暗礁以前来了东风,那我们就只好听天由命地等着触礁。

我们对木筏遇险时应该如何做,取得了一致的意见:要不顾一切地留在“康铁基”号上面。我们不能够往桅杆上爬,因为如果那样的话,我们会像熟透的水果那样一晃就往下掉;当波浪倾泻下来时,必须死死抱住桅杆的纤绳。我们把橡皮艇放在舱面上,在小艇上绑了一台防水电台、少量食品、水瓶与药品。一旦大家两手空空地闯过暗礁后,这些东西会自动漂到岸上去。我们系了一根带浮标的绳子在“康铁基”号尾部,如果木筏在暗礁上搁浅了,我们就能想办法把它拉过去。做好安排之后,我们就去睡觉,只留下舵手在雨中值班。

只要北风不变,我们就能够缓慢而有把握地沿着伏在水面上的珊瑚礁的前沿行驶。可是,一天下午风停息了,风再起时却转成了东风。根据埃里克的测量,我们已经往南去了很远,目前有可能绕过腊罗亚暗礁的最南端。我们必须想方设法转过去,前进到避浪处,然后再接着往远处的其他暗礁前进。

当夜幕降临时,我们已经在海上待了整整一百天了。

后半夜我忽然醒了过来,心里感到烦躁不安,波浪的运动有些异于往常。“康铁基”号的运动也与往常有些微不同。我们已对圆木运动的节奏变化更为敏感了。我马上就想到海岸的吸引力,我们正在靠近岸边。我接连不断地来回走动,爬上桅杆,可眼前只有无边无际的大海。我一直不能入眠。时间在悄悄地流逝。

清晨6点钟以前,托斯坦慌里慌张地爬下桅杆。他在前方远处看见了整整一排椰树掩映的小岛。首先我们把桨尽可能地推往南方。托斯坦看到的肯定是位于腊罗亚暗礁后面的一串珍珠似的小珊瑚岛。我们定然是被卷进了北去的急流。

7点半,整个西方水平线呈现出一排长满椰子树的小岛。最南端的岛大约位于我们船头的前方,因此在我们右舷的水平线上岛屿林立,长满一簇一簇的椰林,蜿蜒向北伸展,直到变成小点消失不见。离我们最近的也有四百海里。

登上桅杆,我们可以看到,即便我们的船头直指这串小岛的最末端,可是由于木筏横向漂动,我们不太可能顺着船头所指的方向驶进。我们正沿着对角线驶向暗礁。假如木筏的中心板不松动,我们还有可能绕过去。可鲨鱼在木筏尾部紧追不舍,我们根本无法潜入筏底用绳子重新把中心板绑牢。

我们明白能够在“康铁基”号上停留的时间仅有几个钟头了。我们必须利用这短暂的几小时做好触礁的准备。每个人都十分清楚到时候自己该做什么。我们早已清楚了自己的职责范围,到时候就不会惊慌失措到处乱踩别人的脚指头。风继续推动着我们前进,“康铁基”号一起一伏地颠簸着。波浪的混乱状态定是由于暗礁造成的,一些波浪往前推动,而另外一些则漫无目的地四处乱撞岩墙后又被抛了回来。

我们的帆仍然胀得满满的,事到如今我们依然抱着一线希望,但愿能侥幸绕过地岬。木筏半倾斜着渐渐靠向暗礁,从桅杆顶上可以看到,这一串椰林覆盖的小岛之间完全是由珊瑚礁连接而成的,这些珊瑚礁在水中半遮半露,在泛着白沫和水花四溅的海面上就如同一颗一颗的黑痣。腊罗亚珊瑚礁呈椭圆状,直径为二十五英里,附近的塔库米暗礁并不包括在内。它的长边面朝东方大海,我们就是从这一边颠簸着行近的。这个排列成一行的礁脉,本身只有几百码宽,在暗礁的后面就是优美恬静的一串小岛环绕着岛内宁静的环礁湖。

我们怀着颇为复杂的心情注视着前方的水平线。蓝色的太平洋边缘被无情地撕裂并抛到了空中。我知道前面等待我们的是什么。我曾经去过土阿莫土群岛,了无牵挂无忧无虑地站在陆地上向着东方眺望这片瑰丽的景观,眺望着宽阔的太平洋上冲来的巨浪在此处被击破。在木筏的南面,新的暗礁和岛屿接连不断地出现。我们一定是位于珊瑚礁大墙中段的外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