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南海诸岛纪行(第8/12页)

弃筏之前

“康铁基”号上正在为结束这次航行作着各种的准备。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被搬进竹舱绑牢。记录、文件以及胶卷底片同其他不能浸泡的东西全装进了防水袋。我们用帆布盖住整个竹舱,并且用特别牢固的绳子捆了几道。当我们发现一切的希望都已破灭时,我们打开了毛竹舱面,用大砍刀割断了固定中心板的绳索。抽出中心板不是件容易的事,因为上面长满了厚厚一层坚硬的藤壶。抽出中心板之后,木筏吃水只及横木底部,能够较为轻松地冲过暗礁。去掉中心板落下帆之后,木筏就完完全全用侧面前进了,总之,我们一切都听任风和海的安排了。

我们把手头上最长的绳子捆在自制的锚上,然后将锚固绳绑在左舷桅杆的梯蹬上,这样,把锚推进水里时,“康铁基”号就会用尾部迎浪。锚是用一只空水桶做的,里面盛满了用过的发报机电池和沉重的废弃物,桶的中心伸出几根坚固的呈十字形的红木棍。

我发出了第一号命令,也是最后一道命令:抱住木筏不得松手!无论出现任何情况都要紧紧抱稳了,让那九根大圆木去承受巨浪的压力。一旦落入海中,我们就只能听凭吸力的摆布而成为牺牲品,吸力会将我们在锐利的珊瑚礁上抛来抛去的。陡峭的浪坡能掀翻橡皮艇,如果载了人,我们几个的重量会使得橡皮艇在暗礁上扯得粉碎。可是圆木却早晚要被推上岸,只要想方设法牢牢趴在圆木上,我们同样可以一块上岸。

这时刻真是令人紧张,我们一筹莫展地一步一步漂向暗礁。木筏上毫无声息一片静寂,每个人都在竹舱和舱面之间弯着腰进进出出地忙着干活,或者沉默不语要不就只三言两语。从严峻的神色上可以看出大伙都认为即将要发生的事是无从避免的,所有的人都不紧张,由此可以看出,大家都对木筏逐步树立起了一种毫不动摇的信心。因为如果它能渡我们漂洋过海,那它也就能把我们活着送上岸。

竹舱里面一片狼藉,到处都是捆得牢牢的食品箱和其他各种物资。无线电角落里几乎没有托斯坦工作的地方了,可是他正在发报。目前我们距离卡亚俄基地已有四千海里之遥,我们同那里的秘鲁海军军事学院保持着经常的联系,我们离海尔、佛兰克和美国的其他无线电爱好者就更远了。或许是天助我们,我们在头一天与一位老练的无线电业余爱好者,取得了联系,他就住在库克群岛的腊罗汤加,并且我们的报务员也一反常态,同他约定每日清晨增加一次通话。当我们一步步漂向暗礁时,托斯坦一直坐在那里按着电键呼叫腊罗汤加。

“康铁基”号的航海日记上这样记载着:

——8点15分:我们正缓缓靠近陆地。现在我们已能用肉眼从右舷上分辨出一棵棵的棕榈树。

——8点45分:风向对我们更为不利了,绕行已是无望。所有的人都镇定如恒,在舱面上进行着紧张的准备工作。前方礁岩上躺着一具类似帆船残骸的东西,也可能只是一堆漂上去的木头。

——9点45分:风把我们吹向礁脉后面能看到的倒数第二个小岛。现在我们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整个珊瑚礁,就像一道用红白相间的材料筑成的色彩绚丽的墙,孤零零光秃秃地耸立在水中,护卫着所有的岛屿。沿暗礁一带白色的浪花溅入碧空之中,本奇特刚刚开出一顿丰盛的筵席,这是殊死搏斗前的最后一餐!

暗礁上躺着的确实是一艘遇难的船。现在我们离它已经很近,可以一直看到礁脉后面,明镜般的环礁湖对面的其他岛屿的轮廓。

写到此处时,激浪沉郁的轰鸣响声,声音来自整个礁脉,犹如万鼓齐鸣响彻云霄,预示着“康铁基”号扣人心弦的最后一刻即将到来。

——9点50分:就快到了,我们正沿着礁脉漂浮。仅有百码左右了。托斯坦和腊罗汤加正通着话。对方听清楚了。现在必须包好日记了。大伙情绪高昂,前途未卜,但是我们终将战胜一切!

触 礁

几分钟之后我们匆匆把锚推下水,锚抓了底,“康铁基”号旋转180度,用筏尾以内侧迎向拍岸浪。我们乘着木筏又坚持了宝贵的几分钟,同时,托斯坦坐着飞快地敲击着电键。此刻已接通了腊罗汤加。破碎的巨浪在空中轰隆作响,波涛剧烈起伏着。每一个人都在舱面紧张工作,这时托斯坦已将电文发出。他说我们正漂往腊罗亚暗礁,并且要求腊罗汤加每小时都用同样波长收听。如果我们在三十六小时后依然没有音信,腊罗汤加务必通知华盛顿的挪威大使馆。托斯坦的最后一句话是:

“好,只剩下五十码了,到了!再见!”

他随即关掉电台,克那特封好文件,二人迅速爬到舱面上,与我们会合。此时锚已经明显地松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