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(第10/14页)
“明白吗?”伊萨克问道,“你们可以唱歌,一直唱到终点。唱集体歌曲,对你们最有好处了。我唱一句,你们跟着唱一句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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将近下午四点钟,我们到达劳教农场。一座混凝土的庞大建筑,四周围着铁丝网。一望无际,荒无人烟。伊萨伊和伊萨克让我们在铁栅门前集合,开始点名。我们一共八名劳教人员:三名英国犹太人、一名意大利犹太人、两名德国犹太人、一名奥地利犹太人,还有我本人,法国犹太人。集中营的领导露面了,挨个儿打量我们。这个金发的彪形大汉穿一套紧身黑军服,他这副样子,无法让我产生信赖之感。不过,他的上衣翻领上有两颗大卫星金光闪闪。
“显而易见,全是知识分子,”他怒不可遏,对我们说道,“这些人渣,怎么能改造成突击队员呢?你们高唱哀叹苦经,施展你们的批判精神,已经让我们的美名传遍欧洲。好吧,先生们,到这儿来就不要呻吟哀叹了,而是要强健肌肉。不要再批评了,而是要建设!每天早晨六点钟起床。现在,上楼去宿舍!动作要快些!跑步!一、二,一、二!”
我们躺下睡觉之后,劳改场场长巡视宿舍,他身后跟随三个有着同他一样金发的彪形大汉。
“这是你们的看守,”他声音非常轻柔地说道,“谢夫里德·列维、关特·高安、赫尔曼·拉波波尔。这些大天使要调教你们!无论多小的事,只要不服从就处死!对不对呀,我的宝贝们?假如他们捣蛋,你们不必迟疑,当即灭掉他们……照太阳穴给一枪子儿,不容分说!明白吗,我的天使们?”
他亲热地抚摩他们的脸蛋儿。
“我不愿意让这些欧洲犹太人伤害你们的精神健康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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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晨六点钟,谢夫里德、关特和赫尔曼给我们几拳,把我们从床上拉起来。我们又穿上带条纹的睡衣,被带进农场行政办公室。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棕褐色头发的年轻女子,身穿土黄色衬衣、蓝灰色军裤;我们要向她说出自己的姓氏、名字、出生日期。谢夫里德、关特和赫尔曼守在办公室门口。我的伙伴们回答了那年轻女子的问题,都先后离开了办公室。轮到我了。年轻女子抬起头来,直视我的眼睛。她同达尼娅·阿西塞夫斯卡很相像,犹如孪生姊妹。她对我说道:
“我叫蕾贝卡,我爱您。”
我不知如何回答。
“事情是这样,”她向我解释道,“他们要杀了您。今天晚上您必须离开。这事包在我身上。我是以色列军队的军官,不必向场长请示汇报。我谎称要去特拉维夫,参加一次参谋部会议,向他借用一辆军车。您跟我一起走。我再偷了谢夫里德的所有证件,交给您用。这样,您暂时就毫不担心警察了。然后,咱们再商议怎么办。咱们可以乘第一艘开往欧洲的邮船,到地方就结婚。我爱您,我爱您。今晚八点钟,我会让人叫您来我办公室。出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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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在烈日下砸石子儿,一直干到下午五点钟。我从来没有抡过铁镐,这双美丽的白手磨出泡,流了很多血。谢夫里德、关特与赫尔曼监视我们,在一旁抽好彩牌香烟。一天当中任何时候,他们都没有讲一句话,想必他们是哑巴。谢夫里德抬起手来,向我们表示收工了。赫尔曼走向那三名英国犹太人,掏出手枪,瞄也不瞄就把他们撂倒了。他点着一支好彩牌香烟,边抽边凝望天空。三名看守草草埋了三名英国犹太人,又押我们回农场。他们允许我们隔着铁丝网,观赏荒漠。晚上八点钟,赫尔曼·拉波波尔来找我,带我去农场行政办公室。
“我想开开心,赫尔曼!”蕾贝卡说道,“把这个犹太小青年留给我吧,我带他去特拉维夫,强暴了他,再要他的小命,说到做到!”
赫尔曼点了点头。
“现在,咱们俩拼一场!”她以威胁的声调对我说道。
等拉波波尔一离开房间,她就温柔地握住我的手。
“咱们片刻也不能耽误!随我走!”
我们出了农场的大门,上了军车。她坐到驾驶座位上。
“咱们自由啦!”她对我说道,“等一会儿,咱们就停车。你换上我刚偷的谢夫里德·列维的军装。他的证件也都在里兜里呢。”
将近夜晚十一点钟,我们到达目的地。
“我爱你,我也渴望返回欧洲,”她对我说道,“这里只有野蛮人、士兵、不切实际的人,以及令人厌恶的人。到了欧洲,咱们就能过上平静的日子,可以给咱们的孩子念卡夫卡的作品。”
“对,我的小蕾贝卡。咱们去跳舞,跳个通宵、明天早晨就乘第一趟轮船去马赛!”
我们在街上遇见的士兵,都立定向蕾贝卡敬礼。